爬行類飼養指南 · 聖誕SP · 去泡熱水吧！
「溫泉旅行？」
「沒錯。是桂先生的提議、正好可以在新年後小聚一下。」高杉把手裡的小冊子塞給隱刀，「應該會坐新幹線過去、然後待上個兩三天。」
「草津？」搭檔也把腦袋湊了過來，「硫磺泉啊……」
硫磺兩個字讓隱刀把剛剛聽到「會坐新幹線」時的開心笑容憋了回去。……蛇害怕硫磺的傳聞難道是真的？高杉看著隱刀微微鼓起的臉頰，「你們沒辦法聞硫磺的味道嗎？」
「……倒也不是沒辦法。」搭檔盯著小冊子上印著的卡通小人，「我們可以把嗅覺變成和人類差不多的水平。」
「那不是很好嗎？」
「那樣的話、會感覺不到附近的同類什麼的……」她捏著手裡的小冊子，「……會不習慣。不過……」
……好想泡水喔。
冊子上印著的熱氣騰騰的池子看起來要比家裡的浴缸寬敞得多。在還是小蛇的時候他們也喜歡偷偷跑到河邊去玩水、用尾巴拍起高高的水花。……不過那只是普通的涼涼的河水而已，如果是熱熱的溫泉、感覺應該會很不一樣吧？只是兩三天的話、應該也還……
DAY 1
「我開動了！」
隱刀虔誠地合起雙手、面前的小桌板上放著她剛剛在上車前挑選了好久的蝦千兩散壽司便當。對能盡情泡熱水的期待終究還是戰勝了對刺鼻氣味的厭惡，此刻的兩條蛇已經跟著高杉等人坐上了前往草津的列車。搭檔向一旁有說有笑的四個人看去，一起去的一行人中除了之前在儀式時已經打過照面的龍馬、桂和久坂以外，還有位從來沒見過的女孩子。互相介紹過後搭檔被嚇了一跳、真沒想到那個久坂居然已經結婚了……之前怎麼沒發現他手上那枚閃亮的婚戒啊？
「小佑的便當……」隱刀湊到搭檔的小桌旁，「果然是牛肉飯！」
「這個很好吃。姐姐要吃嗎？」
「好喔！我用我的玉子燒和你換。哇、高杉的便當看起來好豐盛喔……」
「要吃吃看嗎？」高杉夾起自己便當裡的一塊牛肉，「不用拿你便當裡的東西和我換。」
「欸！那、那樣可以嗎……？」
「姐姐也不需要和我換、沒關係的！」
「但是……？」
……結果一口氣吃到了三種不同的便當。隱刀揉了揉肚子，吃得好飽……。旁邊的久坂對他們三個欲言又止，桂笑了笑、果然人多就是會更熱鬧。他們在輕井澤下車、等待著換乘的巴士，越是向北前進、空氣中的涼意就越是明顯，隱刀踩了踩站台旁厚實的積雪、和在東京時鬆鬆軟軟的雪團一點都不一樣。她挎著小包、在巴士的靠窗座位上擠成一團。睡一會吧，高杉摘下她的小包放到一旁，醒過來的時候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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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湯畑……」
隱刀低頭看著剛剛在車站拿到的手冊、眼前的景色和上面印著的圖片一模一樣。熱熱的溫泉水從這裡湧出、流經湯畑中七條長長的木排，在空氣裡激出一團團白氣。她趴在湯畑前的欄杆上，眼前已經通過在木排中流動而降溫至合適溫度的溫泉水滑入下方的碧色的池子中、並由此被輸送到這附近的溫泉旅館去。真有趣！不過……，她皺了皺眉，……有點臭臭的。
「冷嗎？」高杉摟上她的肩，「這裡的溫度比東京低很多。」
「是有一點……」
「那邊有手湯、想去暖暖手嗎？」
「好喔！」
她摘下搭檔織給她的淺藍色手套塞進口袋，噴湧出的溫泉水流經手心、稍微有點燙。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環視四周，沿街的小商鋪前熙熙攘攘、一片熱熱鬧鬧的景象。……真不愧是綜合排名第一的溫泉，各式各樣的當地特色食物和紀念品琳瑯滿目。隱刀大口咬著熱騰騰的海苔仙貝、一蹦一跳地跟著高杉他們向旅館的方向前進，當然路上也沒忘了到處看看。
「怎麼樣、草津很有趣吧？」龍馬湊到隱刀和一直沈默著的搭檔旁邊，「聽說桂先生還特意預訂了特別的房間給你們喔！」
隱刀用力點了點頭。她咽下剛剛還在嘴裡嘎吱嘎吱的仙貝，「特別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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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了。」高杉拉開房間裏側的小拉門，「你們兩個去公共湯池會比較麻煩吧？這樣的話可能會方便一點、也隨時都可以泡。」
「喔——！」
真厲害！拉門之後是一塊單獨隔出來的區域，外側是普通的淋浴空間、內側則是一個裝滿了溫泉水的小泡池。隱刀對著裡面探頭探腦、簡直現在就想脫下衣服進去泡著了。房間的住宿部分也很豪華，因為是拐角的房間、整體上比普通的房型寬敞了不少，除了兩張西式的床鋪以外、還有一小間鋪著榻榻米的和風廳室。房間倒是不錯，搭檔把包放在了榻榻米上，唯一的問題就是……
「……我要住哪？」
搭檔看著房內僅有的兩張床砸了咂嘴，該不會這傢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帶他來吧？
「抱歉。沒你的位子了、因為沒想到你會來。」
「你、你這傢伙……」
「嘶、嘶……？那、那小佑只能回家了嗎……？」
隱刀剛剛還向上拱著的眉毛耷拉成了個八字。
「……哈哈、哈哈哈！」搭檔臉上又困惑又惱火的表情讓高杉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大笑、這兩條蛇怎麼總是這麼好騙？「……開玩笑的。這間房能容納下四個人、和室那邊還可以放下兩床被子。」
「……嘶……」
「那、那就好！」隱刀拍了拍搭檔、又轉過去裝模作樣地敲了敲高杉的頭，「……高杉也是、下次別這樣開玩笑啦。」
搭檔用盡全身力氣對著高杉翻了個白眼，真倒霉、出門還要和這傢伙住一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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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隱刀脫去外套、趴在榻榻米上翻弄著手裡的小冊子。湯畑已經看過了，附近還可以逛的有……露天浴池……商店街……西之河原公園……稻荷神社？原來這裡有大狐狸。……似乎應該找個時間過去和這裡的大狐狸打一聲招呼。還有還有、這個是……
「想好要去做點什麼了嗎？」
「嗯！」轉向高杉、她指了指冊子上的圖片，「我想去看湯揉表演！」
「湯揉表演？」趴在一旁的搭檔跟著念起了冊子上的內容，「……用木板拍打溫泉水，使溫度降到適合洗浴的程度……人類也太弱了吧？明明用尾巴就……」
「怕冷的傢伙也沒資格說別人吧。」
「喂。」
搭檔無視高杉，……不知道為什麼姐姐會對這個感興趣？一邊唱歌一邊拍水聽起來好像也沒什麼特別的。比起看人類做這種事、還是去看旁邊猴子的湯揉表演聽起來更有意思一點……
「看起來很有趣喔！這裡寫著『觀光客也可以體驗』……」
……原來只是想用木板拍水，不過什麼項目都體驗一下也不壞。高杉放下手裡的茶杯，「那我們這就準備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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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在跳舞……拿起木板了！」
大概是因為節假日的緣故、外面的隊伍實在是有些長，好在他們運氣還不錯、最終得到了一個靠前的站位。隱刀趴在圍欄上認認真真地看著眼前身著傳統服飾的表演者們圍在池邊、唱起民謠的同時用木板翻動溫泉水的樣子。……太平淡了、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搭檔在心裡嘟囔著，這樣的動作要多久才能讓燙水降……
「拍起來了！」
隱刀興奮地拽了拽搭檔和高杉的袖子，表演場地內的燈光突然變換、集中在突然變得激烈起來的高聳水花上，木板拍打泉水和水花跌落融成了同一片嘩啦嘩啦聲、大團大團的白氣跟著升騰到了空中、簡直就像把被驅散出去的熱度可視化了一樣。隨著歌曲的結束、最後一片又高又響亮的水花也掉回了池內。
「那麼接下來請想進行『湯揉體驗』的客人上前——」
「到我了到我了！我要過去了喔！小佑可以幫我錄像嗎？」
「交給我吧。」高杉早就舉起了手機，「畢竟某條蛇不是很會用現代設備。」
「欸？……嗯、那就拜託高杉你啦！」
……這個人怎麼越來越過分了啊！
搭檔剛準備進口袋掏手機的手一下變得無處安放。隱刀一路小跑進到表演圍欄內、舉起了最靠近他和高杉這一側的木板。……好像比想像中的重一點，她有點緊張地望向搭檔和高杉，搭檔用手圍成擴音器的姿勢、對她擺出了「加油」的口型。高杉看起來則是對她相當放心、他用另一隻手對她擺了個「OK」的手勢。
「……跟著口號練習基礎動作、隨著韻律一起擺動身體——」
蹲下來向左、蹲下來向右、蹲下來向左、蹲下來向右……她舉著木板、左右翻動泉水的動作已經像模像樣，……實際做起來的時候倒是變得像一種奇怪的體操。
「熟練後就可以試著揚起水花了喔！請加油～」
嗯、應該掌握了訣竅了！她信心滿滿地對著搭檔和高杉點了點頭。她彎下腰，接下來只要這樣——
嘩啦！
「哇、哇啊！」
「好厲害……」
「媽媽、那個大姐姐揚起的水花好高喔！」
高高的水花竄到了二樓。隱刀放下木板、哼著歌的同時來回拍了拍手，帶著小小的得意走回了觀眾席與高杉他們會合。搭檔在心裡暗自感動，那是我姐姐、她就是能比你們這些人類做得好——！高杉看著手機裡剛剛錄像的回放，……這種東西要是流傳到網絡上估計就糟糕了。不過……，他看著在手機屏幕上奮力攪動泉水的隱刀，……很可愛，先存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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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欸！是烤肉……」
看完表演後沒多久就到了一起去吃晚飯的時間。隱刀為了展示自己對晚餐的尊重、在去店舖的路上努力拒絕著沿街來自雞肉串、烤魚、團子和布丁的各式誘惑。她坐在烤肉店的桌前盤算著一會的計劃，飯後甜點想要吃雞蛋布丁、如果還有肚子的話要看看能不能塞下兩個溫泉饅頭。為了泡溫泉的最佳體驗、還要在回去前買一些冰冰的咖啡牛奶……嗯？
一組人數和他們相當的客人走了進來。店內只有這麼兩張相鄰的大桌，隱刀把堆在一旁的外衣向著自己的方向挪了挪、試圖給鄰桌騰騰位置，不過……好像有個聲音有些耳熟。
「哎呀、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呢。」禮貌的年輕男聲從一旁傳來，「好久不見了，槿小姐。」
「欸？小沖田！還真巧……好、好久不見！」
……跟在沖田身後的人也有點熟悉。是在哪裡見到過嗎……？
「對了、你們應該還沒正式見過面吧？在我身後的這位是土方先生。……土方先生、這位是之前經常和我一起玩遊戲的槿小姐。」
……土方……土方……這個應該也在哪裡聽到過……
隱刀迷迷糊糊地跟對方點頭打了招呼，「嗯？怎麼了、小佑……？」
坐在一邊一言不發的搭檔突然緊緊捏住她的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帶了點緊張。他拉起被扯到下巴上的口罩，貼在她耳邊小聲嘶了起來，他講得越久、隱刀臉上的驚恐就越多。
「……欸？欸！所以、那個、你是之前的……」
「真沒想到會在這偶遇之前闖進我家的人啊。」
「高、高杉！」
兩條蛇像看見了救星一樣拉著小手一齊望向剛回到店裡的高杉。該說是真不湊巧還是真不走運？之前就是因為這群所謂「官家的」陰陽師排查到家裡來、才惹出了後面的那麼一大串事情……。高杉拉開椅子、坐到了兩條蛇的對面，隱刀看看高杉又指指搭檔、嘴上的口型正好能拼出一句「要怎麼把他藏起來」？高杉聳了聳肩，現在有點太遲了。搭檔用手擋著臉、把頭轉到了相反的方向，隱刀戳了戳他，「……太自欺欺人了……！」
「『闖進』？我可不記得還有這種事。我們可是按了門鈴、堂堂正正從前門走進去的。倒是你……」土方掃了搭檔一眼，「……一條蛇不夠養、還養上了第二條嗎？」
好可怕！這個叫土方的傢伙、講話的語氣聽起來好可怕！兩條蛇在座位上擠成了一團。現在要怎麼辦？一下就被發現了……真不想在出來玩的時候還跟這群傢伙打交道……！
「我這是對無家可歸者的好心收留。不過……」高杉靠在椅背上、雙手環抱在胸前歪頭看著他，「……對於某些無論是道理還是人情都說不通的傢伙來說、聽了也不會懂吧？」
「……龍馬！我們在這裡！」
隱刀和搭檔齊聲叫了起來。……還好這個時候大家突然都到了店裡、不然說不定真的會和那群官家的陰陽師在外面起點什麼衝突來……。不過、那個跟在龍馬身後、體型很魁梧的傢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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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得救了……」
吃飯的過程倒是還算融洽。……沒想到看起來那樣友善禮貌的沖田居然也是官家的陰陽師的一員。隱刀和搭檔本來覺得土方已經足夠可怕、沒想到後面跟著進來的是更可怕的齋藤和新八。……雖然後者倒是沒那麼可怕，只是他講話聲音太大、搞得兩條蛇一聽到就會開始緊張。當然最可怕的還是……那位局長！不知道為什麼和龍馬好像還挺熟的近藤局長！隱刀在飯桌上憋了快兩個小時、終於在走出店門的那一刻忍不住拽了拽高杉的袖子說到，近藤局長真的很像大猩猩！一齊聽見這句話的搭檔低下頭、握拳抵在嘴上，不愧是姐姐、勇敢地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不過……之前明明對把隱刀送回北陸一事如此執著的那些傢伙對搭檔的事居然只字未提。似乎是還有些什麼別的要緊任務在身、沒空關心別的，……可是都來溫泉旅行了、還能有什麼要緊的任務啊？……算了算了、現在沒空管他們了！隱刀一口氣小跑到眼前有著奇妙燈光加持的夜間湯畑圍欄前，「高杉——！我們可以在這裡多逛一會嗎？我回去前還想去一趟便利店……高杉？……小佑？」
……是我走得太快了嗎？隱刀轉到後面四處望了望，……剛剛周圍的人也是這麼少嗎？在這裡稍微等一下好了……
「高——」感覺到有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隱刀高高興興地轉過頭，「……嗯？」
「……抱歉啊、我不是你在找的人。」在她身後戴著棒球帽、挎著相機的男人對她笑了笑，「不過、可以給你拍張照片嗎？」
「……欸？我嗎？可以是可以……」她局促地理了理自己的衣襬，「就站在這裡嗎？還是……」
「謝了。在這裡就可以。」男人舉起相機、沒被相機蓋住的那只眼的斜下方有顆淚痣，「……動作自然一些。……稍微笑一笑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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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剛剛跑去哪裡了？」
「嘶？我就在那邊……唔、小佑……？」
被飛奔過來的搭檔熊抱在懷裡的隱刀一臉迷茫。她呆了一會、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好啦、好啦。我就在這裡喔。」
「……下次不要再這樣亂跑了。」似乎也覺得有點難為情、搭檔這才鬆開了緊緊環住她的手，「……好不好？」
「嗯、我知道啦。……高杉！這裡這裡——」
好沒安全感的傢伙。
跟著龍馬等人姍姍來遲的高杉沒把這句話說出口，……突然一點她的氣息都感受不到、其實也把他嚇了一大跳。從理論上來說、式神和所屬陰陽師之間的連接是不會被任何東西阻斷的才對，除非……
「……我沒有肚子再吃溫泉饅頭啦！就去買一些冰牛奶好了。……不知道酸奶是不是也和溫泉很搭呢……」
「泡完溫泉後果然還是要來一杯冰啤酒才最好。」
「我和久坂意見一致。」
「……啤酒？溫泉後還可以喝啤酒嗎……？久坂原來和桂先生一樣是喝酒派……」
「水果牛奶的話也不錯呢。像香蕉一樣甜甜的味道很好喝。」
「……我記下了！謝謝你、阿文！那龍馬呢、龍馬泡完澡之後喜歡喝什麼？……蘇打水？我沒辦法嘗試啦！有很多氣、喝起來很奇怪……高杉呢、高杉喜歡喝什麼？」
「你喜歡什麼我就喜歡什麼。」
「欸？可是我還沒試過呢……」
「……咳。」
「嗯？……怎麼了、小佑……？嗓子不舒服的話、要多喝點水喔！」
在湯畑附近散步後的眾人一同走進了附近的便利店。隱刀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瓶裝的咖啡牛奶放進了購物籃，她反反覆覆地讀著一旁架子上水果牛奶的標籤、最後還是把它們一起放了進去。她提著袋子、蹦蹦跳跳地跟著大家向旅館的方向走去，而玻璃瓶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讓搭檔在跨過便利店的自動門之前就立刻把袋子從隱刀手上搶了過來。在房間的和室部分中兩床被褥已經被鋪好，她興奮地看了看床鋪、又脫了鞋子跑過去看了看榻榻米上的被褥，高杉放下房間的鑰匙，「想睡在哪裡都可以。」
「嗯……」
她用食指輕敲著嘴唇，裡面的床鋪看起來乾淨又軟和，可既然是溫泉旅行、睡在榻榻米上好像才比較像話……算啦、睡覺的問題就留到要睡覺的時候再解決吧！現在吃飽喝足、也進行了飯後散步，終於到了可以享受私人泡池的時間。高杉原本就打算晚一些和久坂他們去旅館的大湯池一起泡澡、房間裡的泡池還是留給兩條蛇使用就好，溺愛姐姐的搭檔自然也毫無怨言地把第一個享受溫泉的位置讓渡了出去。她脫去外衣、被毛巾遮蓋住的是她光溜溜的半人半蛇的身體，走進浴室束起頭髮、在花灑下沖洗著自己滑溜溜的尾巴。
「我要進去泡澡了喔——！」
她在小泡池前用尾巴輕輕攪了攪水面，有一點點燙。先攪攪水降低一點水溫、然後用手撐住池邊，慢慢地、慢慢地挪動身體進去……
呼！
暖意湧上肩膀、將水面下的身體包裹住的同時不留一絲縫隙，疲勞跟著水氣向上散去、與空氣撞在一起凝結成了一顆顆水珠，活動尾巴改變姿勢時無意中帶起的水花是自然溫和的背景音。所有病痛都被驅趕、所有懶惰都可以得到原諒，再泡一會、再暖和一下，她靠在池邊窩起手臂、枕在下巴下的剛離開泉水的胳膊已經被浸出了從未體會過的絲滑。小隔間裡的寧靜與愜意把時間的流速放慢，她閉起眼睛、放長蛇尾的同時用尾巴尖勾住了小泡池的另一邊，「嘶……」
「……槿？」
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也好像她才剛閉上眼睛，他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回此處、只是聽上去還沒有融合進這帶著溫暖的霧氣。
「高杉。」她保持著同一個姿勢沒有動，「我沒有在泡澡的時候睡覺喔。」
「……嗯。」
「嘶……？」她睜開那隻下方帶著顆痣的眼，「……怎麼、想和我一起泡水了嗎？」
尾巴尖不知道什麼時候勾上了他的衣領、夜裡看起來似乎無害的眼瞳裡卻藏著一股想做點壞事的孩子氣，如果盯著那將水色映成淡藍的斑斕鱗片太久、說不定會像她的獵物一樣被纏直深陷進去。因為笑意而咧開的嘴角蓋不住露出來的兩根尖牙，借著比平日裡放得更長的尾巴鑽出水面的人形胸前正好被濕漉漉的髮辮蓋住了些許。
「……高杉……？」
她歪著頭、試著從他的表情裡猜出此刻他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東西，一人一蛇中間隔著的是剛剛好能看清楚她額角掛上的水珠的距離。漂亮可愛對冷血動物都不適於、但他在形容她時卻根本找不出其他的語句。……是在做什麼呢？能不能別再盯著她看個不停？可越是躲避就越是沒辦法繼續假裝從容下去，無論是那被黑髮遮蓋的雪白肌膚還是人身蛇尾交界處那道被鱗片包覆著的縫隙都讓他心神不寧，最後就連夾雜了些湛藍鱗片的那張臉上的無辜表情也沒辦法讓他撫平自己的心緒。
「……好了、別著涼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快點回到水裡去吧。」
「嘶。」
她乖乖鑽回水裡趴在了池邊，而在旁邊搖來搖去的尾巴尖……是在期待他現在就脫衣服陪她一起泡著嗎？他捏著領口的鈕扣，……不行、還是不太妥，「你忘了拿浴衣進來了。」
「……這樣喔。謝謝你特意進來拿給我。」
「沒關係。」他把疊得整整齊齊的浴衣放在旁邊的小架子上、隱隱約約還能看到一些上面的碎花圖樣，「……也別泡太久了、小心頭暈。一會我會去找久坂他們……睏了的話就先睡吧。要記得先吹乾頭髮、好嗎？」
「嗯！我知道啦。」
「……還有。」
「嘶？」
「……牛奶在小冰箱裡。」已經準備離開的他又把頭轉回了她的方向，「兩種口味的牛奶都在裡面。」
她笑起來、用尾巴尖輕輕在他的手上繞了繞，「謝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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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泡好了嗎？高杉剛剛出去找久坂他們了。牛奶要喝什麼口味？咖啡還是……」
話的後半句在搭檔看見隱刀的那一瞬間卡在了喉嚨裡。才吹過的頭髮隨意披散在背後，點綴在白底浴衣上的碎花圖樣和她領口和手腕處因為放鬆而不經意露出來的鱗片源於同一個色系。她低頭擺弄著腰帶，「第一次穿、不知道穿得對不對呢……」
「姐、姐姐。」他猶豫著要不要用尾巴戳戳她，只是旅館提供的基礎款浴衣而已、怎麼她往身上一套就變得像洋娃娃一樣？
「嗯？」她這才抬起頭看向他，「喔！我想先喝咖啡牛奶。」
「……嗯、好。」他飛快地把注意力集中回了手裡的裝著牛奶的玻璃瓶上，他拍拍瓶底、擰開瓶蓋後遞到了她面前，「給。」
「謝謝你。」
她喝牛奶的這段功夫他當然也不會閒著。他拿起梳子挪到她身後、為她細細梳理起髮絲的同時也在檢查是不是頭髮的末尾也有好好吹乾，她很討厭吹風機發出的呼呼聲、如果不看著一點就會帶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入睡。他伸手托起一縷她背後的長髮、沒能被浴衣衣領蓋住的後頸上的鱗片被溫泉水浸泡得好像有些細微的閃光。
……姐姐的、……鱗片……
……被衣服遮住後、……反倒更加的……
他吞了口口水、用力眨了眨眼強迫自己把目光挪到一邊。她咕嘟咕嘟地咽下瓶子裡最後一點牛奶，「怎麼啦？我的頭髮沒有吹乾嗎？」
「……沒有。……沒有。」他這才又梳起了她的髮尾，「……很快就好了。……稍等一下。」
就這樣又過去了十幾分鐘。隱刀搖晃著腦袋、甩起剛被梳過的滑溜溜的頭髮，她的目光停留在一旁已經鋪好了加熱毯的被褥上，「小佑晚上要睡在榻榻米上嗎？」
「嗯、高杉佔了那邊的床，所以……」
……她八成也會跟著去床那邊睡吧、畢竟旅館的床看起來比家裡的床軟和很多……。而且她也更喜歡和那傢伙……
「要我在床那邊鋪上加熱毯嗎？……我可以鋪好了再去泡。」他回身在包裡翻找著她的毯子、一抬頭卻不見人影，「……姐……？」
「嘶。」
一小段藍色的尾巴在被子外甩來甩去。他從包裡拿出她的加熱毯，「……你的毯子在這裡。我幫你鋪好、然後過去床那邊躺吧？」
「我想在這裡躺一下。」她從被子裡探出頭、露出兩隻眼睛，「……就躺一會。小佑先去泡澡吧！我不會睡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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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晉作。」久坂目送除了他們幾人以外的最後一位客人離開休息室，他拉開手裡易拉罐的拉環，「你之前想問的是什麼事？」
「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高杉舉起手裡的罐裝啤酒、和久坂碰了個杯，「……就是稍微有點在意。你聽說過關於陰陽師被式神同化的案例嗎？」
「『同化』？」桂喝了一口手裡的啤酒，「高杉、你指的是……」
「嗯。小到日常的一些生活習慣、飲食上的偏好，大到個別方面能力的提升……這種『同化』。」
「倒是從來沒聽說過還會有這種事。」龍馬聽起來若有所思，「不過晉作、難道你……」
「……不會已經出現了那些症狀吧？」
久坂話音還沒落、三個人一齊扭頭望向高杉，後者有點無奈地笑了笑，「果然瞞不過去啊。……讓你們見笑了。」
「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早點說！？」
「畢竟目前還沒什麼大影響。」
「晉作！」
「不過高杉、你還能講得更具體一點嗎？」桂站到了高杉和久坂中間，「如果能有一些細節、我們也更好找解決的辦法。」
高杉點了點頭，「……先從比較小的事說起吧。先是開始對低溫的耐受降低，類似的事還有……對除了肉以外的食物興趣減退。除此之外……」他頓了頓，「……我也開始能感覺到蛇的味道了。」
休息室裡的空氣安靜了一會。龍馬把手裡的空汽水瓶放到一邊，「晉作，你覺得有沒有可能……這些事和式神儀式並沒有關聯？」
「……你的意思是？」
「總之先不需要擔心了。」喝過酒的桂臉上微微有些發紅，「不過、看到高杉的這種反應還真難得……」
「……什麼？」
「……時間不早了。」久坂重重地拍了拍高杉的肩，「我該回去陪阿文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說得也是。既然也不太需要擔心、那今天就先……」
他們互相道了別，還留在這裡的龍馬和桂對視了一眼，……那個高杉居然會在這種方面完全沒有經驗。該說他是出乎意料的純情呢、還是該說他多少也開始在這種方面變成了個認真的傢伙了呢……。同一屋簷下相互喜歡的人變得越來越相像這種事、居然也會發生在不同種族的兩個人身上。看久坂那個反應，估計也是在這段陰陽師與式神之間有違天理的感情中、和對兒時好友終於找到了容身之所的欣慰裡的糾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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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睡著了。
搭檔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著頭髮上的水，幸虧在打開吹風機之前出來看了一眼、不然就要把她吵醒了。隱刀已經在榻榻米上的被子裡蜷起尾巴、縮成了一小團，陪著她一起入睡的是被尾巴尖捲起來的毛絨小兔玩偶。
……得想個辦法把她抱到床上……嗯？
榻榻米上另一套相鄰的被褥就靜靜地躺在那裡和他對望。
……等等、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今天可以和姐姐一起……？而且我還可以……睡在姐姐的毯子上？
……越聽越像什麼奇怪的姐控發言了。……不不不、只是很久沒一起睡、情緒稍微有點激動！他轉回浴室對著鏡子用力用毛巾摩擦著頭髮，一定要全部擦乾、不能讓濕漉漉的頭髮碰到她……然後就回到房間在暖和的被子裡躺下、互相纏起尾巴、一起磨蹭身體變得更暖……和涼涼的、滑滑的、軟軟的姐姐一起……
他用手肘撐住鏡前水池的台面雙手摀住臉，……到底在亂想些什麼啊！小時候明明每天都在一起睡……是因為在外面住和在熟悉的地方感覺不同嗎？還是說她裹著浴衣的時候看起來實在比穿著那傢伙的破T恤的時候可愛太多了？真是的、我……
其實上週就一起在被爐裡睡覺了來著。
……都是上週了、也過去挺久了吧！反、反正別把她吵醒了就好。他躡手躡腳地拉開拉門，總之先把毯子鋪上吧……。既然她睡在了我的毯子上、那我睡她的毯子也完全是因為沒辦……
……好香。
他拿開剛剛讓他把臉埋了進去的毯子，比起香氣、那更應該說是一種從出生開始就不斷感受到的代表安全的味道，不用擔心危險、可以安心吃飯和睡去的……家的味道。倒是現在為了躲避溫泉裡的硫磺味而把嗅覺降級、搞得要像人類一樣把臉埋進去才能聞到……。
他輕輕拍了拍剛鋪好的毯子、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都這個時間了、也不知道高杉什麼時候才回來？不過這樣正好、回來得越晚越好。他一點一點地蹭進被窩、放長的那一段尾巴正好能碰到牆壁上的燈的開關，雖然是舖在榻榻米上的被褥、躺進去的時候卻是想像不到的軟，……怪不得她就這樣睡著了。單人的被褥不是能容納下兩個人的大小，但還可以擠一擠、可以再擠一擠，他們是蛇、纏在一起這種事對他們來說最為擅長。不過……
一股毛絨絨的觸感傳上了尾巴尖。小兔玩偶被無情地拎起耳朵、抽離了她尾巴捲成的小圈。他把小兔規整地擺放在枕邊，今晚有我在這裡、所以你可以先下班去啦。她迷迷糊糊地翻過身、在睡夢中用尾巴到處尋找可以被纏住的東西，哪裡去了？明明剛剛還在這裡的……找到了！可以安心繼續睡了……
他和剛翻過身的她鼻尖貼著鼻尖，纏繞在一起的尾巴一起縮進了被窩裡。他慢慢合上眼，「……晚安、姐姐。」
DAY 2
「看來你昨天睡得挺不錯的嘛。」
「嘶……喂、喂！」
……眼前的場面和想像中的溫馨早晨沒有一點關係，原本應該是睡眼惺忪的隱刀用和平時不太一樣的語調對他問早安的畫面變成了那傢伙的帶著欠扁笑容的臉。……噩、噩夢嗎！？搭檔看向旁邊的被窩，本應待在裡面的隱刀已經毫無蹤影。……難道昨晚她根本就沒在這裡睡、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想像……？
「早安！小佑。」一張可愛的臉擠進了他眼前，「該準備起來去吃早飯啦。」
太、太好了，原來只是她睡得太早、所以起來得也很早而已……。他揉了把臉，「……早安。我這就起來了……」
她靠在旁邊看書的高杉身上、同時也不忘興奮地催促剛從被子裡爬起來的搭檔動作快一些，這可是我們第一次吃傳統早餐呢、小佑！高杉笑著對她說不用急、旅館已經為他們預留好了位置，她小聲嘟囔起來，但是……。好了好了、我這就弄好了。搭檔趕緊去水池前糊了把臉、就連頭髮都沒來得及扎。被高杉和搭檔牽著的她克制著自己在走廊上一蹦一跳的衝動、而邁起小碎步的兩條腿卻倒騰得飛快，似乎是被她高漲的情緒所感染、搞得搭檔也有點期待了起來。
來了來了、這就是傳統的……欸？
坐在桌邊掀開漂亮餐盒蓋子的那一刻她突然洩了氣，除了中間那一大塊煎魚之外居然找不到一點肉的蹤跡。味增湯、玉子燒、說不上來名字的小菜和白飯……都是很普通的家常菜。她略帶嫌棄地夾起來左上角小碟子裡的兩片黃瓜、偷偷摸摸地試圖放進高杉的碟子裡時卻被逮了個正著。不喜歡吃黃瓜就算了、菠菜總該吃一些吧？她不情不願地看著小碟裡變多了的銀魚菠菜，鼓起勇氣把它和一大團米飯一起塞進了嘴裡。
……嚼嚼……嚼嚼……
……嗯……
……嗯……？
搭檔把筷子中夾著的玉子燒放到米飯上，有點擔心地把頭轉向了隱刀這邊，「怎麼了、姐姐？……不喜歡吃嗎？」
「……唔。」她咽下嘴裡的菠菜和米飯，「……其實還挺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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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飽啦。感謝款待！」
「怎麼樣、是不是還不錯？」
「嗯！很好吃。」
……黃瓜的部分除外。桌上的小碟子都已經變得乾乾淨淨，偶爾吃一些簡單的清淡料理好像也還不錯……。話雖是這樣說、但在味增湯裡翻到兩片牛肉的時候實在是把她給激動了個夠嗆。她拽了拽高杉的衣袖，「今天要去做什麼？」
「我們準備去滑雪。」
「滑雪……？」
「沒錯。」高杉輕輕捏了捏她的手，「想一起去嗎？」
「……嘶……」
隱刀歪起腦袋、手捏著下巴思索著。滑雪……滑雪，我在電視上看到過！就是那個、踩著板子從高高的雪坡上滑下去的運動吧？似乎很有趣、就是不知道會不會很累人？畢竟對蛇來說、就算在外面活動起來也不會讓身體變得暖和，而且化形出的腿也會比人類笨拙……
「不想去的話也沒關係。」高杉瞄了一眼好像在期待些什麼的搭檔，「你第一次過來、這附近還沒逛夠吧？」
隱刀用力點了點頭，「我還想再泡泡水。……也有好多店還沒去呢。」
搭檔假裝沒在聽他們的談話一般靠在椅背上仰起頭望向了天花板。高杉知道這是明知故問、但還是要給那個已經連高興的表情都要藏不住的傢伙找個台階下。他對著搭檔揚了揚下巴「那你打算怎麼辦、她的搭檔？是要跟我們一起去滑雪、還是……」
「……嗯？我？……我也想在附近逛逛。」
小算盤打得隔著隱刀的座位都能聽得見聲響。
「就猜到你會這樣講。」高杉臉上帶了點笑意，「那你們兩個就在這附近好好玩玩吧。……記得做好保暖、別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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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了避免腸胃消化不良，飯後應當至少休息一小時再泡湯……
一起回到房間後高杉換了外出的服裝、跟著龍馬他們一起出發去了西之河原公園後面山上的滑雪場。盤在榻榻米上抱著小兔的隱刀抻了個懶腰，剛剛已經休息了二十分鐘，所以現在只要再等兩個這麼長的時間就可以繼續享受房間裡的小泡池啦。和她捲在一起的搭檔盯著電視打了個哈欠，上面正播放著新年特別美食節目，……這樣會讓消化速度變快一些嗎？只是心理作用吧……。
「想好一會要去哪裡逛了嗎？」他用尾巴尖揉了揉小兔的腦袋，「……等一會泡完澡之後。」
「嗯！我想先去公園那邊看看、好像還有大狐狸神社什麼的……附近的好吃的也都想嚐嚐看。對了對了、一會小佑先去泡吧？昨天是我先泡的、所以今天要讓給……」
「沒關係的。……姐姐去泡吧，反正昨天已經泡過了、我少泡一次也無所謂。」
「不行！」她一臉嚴肅地湊到他眼前，「不能這樣。」
「沒事的、我——」
兩條蛇堆在同一個小泡池裡也只是有點擠，趴在池邊的人身也只是貼得有點近。水溫對他來說稍稍有些高、伸手把涼涼的她摟進懷裡正好。她搖晃著尾巴尖、像是在提醒他趕快用尾巴把她牽起來。肩並著肩、臉貼著臉，他額前的那一縷碎髮掃過她的臉頰弄得她咯咯直笑，很癢、小佑！她咧開嘴對準他的頸窩、親暱啃咬起來的樣子像是在和彼此玩耍的幼蛇。……嘶，這是小蛇才會做的事。嘶？嘶——。是嗎？她又咬了咬，我才不知道還有這種說法呢。真是的，他皺起了眉假裝困擾，姐姐總是這麼任性……，那我也要！
……嘶！嘶。很癢、很癢！好啦、不要再鬧啦，應該好好享受泡水才是……
……明明是姐姐先開始的……
……嘶……
在腦袋快要有點暈乎乎時離開泡池，沖洗身體、吹乾頭髮，在淋浴間擠在同一個花灑下、唯一的吹風機在鏡子前的他們中間左右輪流轉著圈。就像小時候一樣，因為是姐弟、所以什麼都在一起做才自然。拿出小冰箱裡的水果牛奶打開瓶蓋，她舉起手、兩蛇的玻璃瓶相碰發出一聲脆響，冰冰甜甜的味道順著嘴巴直沖進肚子，呼、真爽快！把孤零零的小兔放進被窩、在浴衣和打底衫的夾層裡貼上暖暖包、再用兒時一起製作的髮繩幫對方把頭髮綁起來，準備得差不多了、是時候出門去了！他們突然同時彎下腰翻找著，果然還是戴上這個吧——，一齊抓起對方圍巾的他們對視了一眼後笑作了一團。
泡水泡得有一點餓了、在去公園之前買些小吃也不壞，香香軟軟的醬油烤團子和碳燒雞肉串正好能算作一頓早午餐。白白的團子圍著烤爐排排站好、被拿起來的那一串已經被添了個深色的臉蛋，燒熱的鐵釺在上面印下代表溫泉的符號、沾滿濃郁的醬油汁後被塞進紙袋，捧著它的手心也會跟著變暖。她瞪大了眼看著搭檔的那一串團子在豆粉裡滾了一圈又一圈，小佑居然是甜團子派！捧著團子、順著肉香味就能找到雞肉串的所在，炭火慢烤的濃郁香氣包覆著食材、只需要簡單的鹽來調味就足以讓人流連忘返。在旁邊的長椅上稍作休息，一眨眼的功夫手裡的食物就全都進到了肚子裡去。咽下最後一塊雞肉的隱刀砸了咂嘴，好啦、現在真的該去公園啦——！
「……西之河原公園……在這邊！」
在入口處的手湯一起暖了暖手，小路前方的紅色鳥居遠看就像被包覆在了雪中，周圍泉水湧出的聲音似是茶壺沸騰一般，而走到聲音的來源處卻變得安靜無聲了起來。是誰的咒術遺留在了這裡？還是有同類在作怪？姐弟倆站在「鬼之茶壺」的牌子前看了又看、最後也沒能研究出個所以然。白氣繚繞在無人的露天足湯上方，加上一起映入眼簾的白雪和陽光形成了一副奇異的景象。人類為什麼要泡足湯呢？隱刀想不明白，但她還是坐在池邊挽起了浴衣的下擺。
「……嗯……」
感覺有點奇怪，對他們而言就像是單獨把尾巴浸泡在溫暖的池水中一樣。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被零碎鱗片覆蓋的雙腳、又看了看一旁陪她坐在這裡的搭檔，她有點期待地對他眨了眨眼，反正現在沒有人……不如、不如一起把尾巴放出來一會怎麼樣？就一小會、就放一小會。
「……還是不要那樣做了吧？如果想放出尾巴、等一下回到房間去泡就是了……嗯？」
……有什麼東西的氣息。搭檔和隱刀同時轉過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他們身後的男人先看了口，「……抱歉啊、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
……好眼熟的傢伙……
隱刀撓了撓頭，……嗯……
「喔！」她盯著男人手裡黑洞洞的鏡頭，「你是昨天的那位、攝影師先生！」
「……昨天的？」
「嗯！他還幫我拍了照片喔。」
……昨天……拍了照片……。
還真的讓高杉說中了，這附近確實是有些應該稍微注意一下的傢伙，……說不定還和那群官家陰陽師的任務有什麼關聯。不過正因為那幫傢伙也在這裡、反倒不用怎麼擔心，難得出來一趟、還是先好好玩吧。
……反正高杉在早飯後是這樣講的。雖然沒有明說，但搭檔知道他想讓自己跟在隱刀身邊、凡事記得留個心眼。搭檔捏住隱刀的手、示意她先儘量把腳腕上的鱗片藏起來。
「哈哈、原來你還記得我。……今天換上了浴衣嗎？看起來不錯啊。」男人笑了起來，「與你很相襯。」
……這人講話還真是讓人不爽……
「……好了、我們差不多也該離開了。」搭檔從隨身的小包裡拿出毛巾遞給隱刀，「先用這個收拾一下、然後去前面的神社看看，好嗎？」
「嗯！」
「你們要去前面的稻荷神社嗎？」男人也跟著接起了茬，「……那還真是不湊巧。今天神社沒有開放、似乎是因為蓋住台階的積雪還沒融化。」
「……這樣喔、謝謝你告訴我們。」
隱刀的語氣很平靜，畢竟想去看看也只是為了和大狐狸打聲招呼而已、她對參觀神社本身倒是沒什麼興趣，畢竟也在那種地方住了很多年、算不上什麼新鮮東西。……不過這樣就又多出些時間了！再去哪裡逛逛好呢……？她把已經套上了襪子的腳塞進雪地靴，……是不是應該先去吃午飯？好像再走遠一些的話、還有可以看水豚的地方呢……
「……那接下來怎麼辦？」搭檔把用過的毛巾塞進了防止弄髒包內的塑膠袋，「要先去吃午飯嗎？」
「好喔。就是還沒想好吃點什麼呢……」
「……抱歉又打斷你們。在你們離開之前……」男人有點不好意思地用食指輕敲著掛在他胸前的相機，「……可以給你們拍張照片嗎？」
「我是沒關係喔。小佑呢、小佑可以拍照嗎？」
「姐、姐姐！」搭檔臉上看起來有點難為情，「別在別人面前那麼叫我啊……」
「……連著拜託你兩次也真是麻煩了。」拿著相機的男人想了想，「……那作為回報、由我來推薦一家附近好吃的釜飯餐廳給你們怎麼樣？除了最經典的雞肉釜飯、牛肉釜飯也是非常美味……」
牛肉和飯三個字一出現、搭檔那比人類略尖的耳朵很輕微地動了一下。
「好、好吧。畢竟也只是拍照而已……」搭檔拉上包的拉鏈、把它挎在了肩上，「……我也不會擺姿勢什麼的、拍成什麼樣子就沒辦法保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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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肉飯……牛肉飯……
拍完照片、搭檔一副也沒有很想吃牛肉飯的樣子拉著隱刀直奔向了那個挎著相機的男人推薦的釜飯店。香氣在掀開蓋子的一瞬間滿溢而出，肥瘦比例正好的牛肉片和回味鮮甜的醬汁一起蓋在粒粒分明的米飯上、吸滿湯汁的洋蔥絲和底部已經帶上了一股焦香的米飯完美化解了肉的油膩。品嚐過原味後再打入一顆剛剛從溫泉取出的溫泉蛋，濃郁的蛋黃香散在口中、為簡單的牛肉飯增添了更加豐富醇厚的口感。
「我吃飽啦！」和搭檔點了相同套餐的隱刀放下小碗，「真好吃！好多肉喔。」
不愧是姐姐、真是精確又樸實的評價，心滿意足的搭檔跟著隱刀一起放下了碗。那麼接下來……出發去看水豚吧！出了餐廳、向著湯畑的方向走上十分鐘就到了草津熱帶圈，聽說在這裡可以近距離接觸稀有的熱帶動物。不過熱帶圈門前圍起來的一大片……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裡面跳來跳去的，嗯……？
「是猴子！」
自從離開山上後已經很久沒見過在外面跑來跑去的猴子了，聽起來十分興奮的隱刀小跑到圍欄前回頭對搭檔揮起了手，「你看、小佑，猴子也會泡溫泉呢——！……啊、都躲到裡面去了……」
……猴子怕蛇、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我不是故意嚇跑他們的！明明都已經隱藏了氣息了……」隱刀看起來有點沮喪，「……本來還想喂他們些點心吃呢。」
「沒關係、姐姐。」搭檔牽起她的手，「……水豚應該不會被我們嚇跑的。」
「說得也是……」
買好門票、兩條蛇一起進入了熱帶圈，正如名字所示、裡面的溫度對他們來說非常舒適，陽光透過半透明的拱形房頂照射在茂盛的熱帶植物上，翠綠的顏色和外面的冰天雪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烏龜、鱷魚、蜥蜴……不毛茸茸、不可愛！隱刀拉著搭檔四處尋找著毛茸茸的小動物，然而無論是色彩鮮艷的小鳥還是正在吃零食的小猴看到他們過來都只會躲得遠遠的。算了算了、乾脆直接去看水豚算了……。她四處張望著尋找有沒有指示牌，水豚……毛茸茸的水豚……
「……大姐姐？大哥哥？」
「嗯？」
隱刀和搭檔同時向四周看了看，是誰在說話？
「在這裡、在這裡喔。」
聲音是從……旁邊的恆溫箱傳出來的？趴在恆溫箱裡的胖乎乎球蟒對著隱刀吐了吐信子，「大姐姐！你好。」
「你好！」她聽起來很開心、終於有不害怕他們的小動物了，「你在這裡住得好嗎？」
「嗯！這裡很暖和。每週都會有老鼠吃喔！大姐姐呢、大姐姐從什麼地方來？」
「我們是從山上來的喔！不過現在我們住在一棟高高的樓裡。」
「山是什麼？樓是什麼？」
「……嗯……山就是、長著很多樹木的高高的地方！樓的話、是不會長出樹木的高高的地方。」
雖說這個年紀的小蟒蛇對他們而言就和幾歲的小孩子一樣、不過這條比他年長了幾百歲的大蚺蛇講話聽起來也沒有強多少。
……不過怎麼能在那裡一口一句姐姐……
……對方是小孩子、還是不要計較了。搭檔撇了撇嘴，「……我們還是先去找找水豚吧？姐姐不是很想摸摸毛茸茸的動物嗎？」
「水豚？我知道喔！他們都在走廊的盡頭。」
「這樣喔！謝謝你。」她對著小球蟒揮手道別，「那我們要先離開啦、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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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蛇啊……。
男人坐在無人的公園中、一邊泡著足湯一邊看著手裡相機上的小屏幕，裡面的兩姐弟正在喂水豚吃竹葉。
……冬天還在外面肆意活動、並且和人類混在一起的蛇……
能看到這樣有趣的畫面、背著那群古板的傢伙溜出來溫泉旅行真是賺大了。……乾脆接下來也去跟他們偶遇一下、拍些照片吧？不過在那之前……
他摘下棒球帽、抖了抖一直被窩在帽子下的兩隻金色的狐狸耳朵，……還是這樣舒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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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食水豚要用竹葉、喂食猴子要用水果和點心，喂食人類和半人半蛇只需要在溫泉蛋中加入甜醬油、在饅頭裡塞上紅豆餡。隱刀舔著嘴角沾著的甜紅豆汁，一整天都在吃吃逛逛、還摸到了溫順可愛的水豚寶寶，草津可真是個好地方。接下來還要去的地方有……紀念品和特產商店！溫泉布丁當然也不能少。她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差不多全都逛完之後……就可以見到高杉啦！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提前回來？滑雪一整天一定很累了、晚上回來要一起吃些好吃的……
「真巧啊。」
「……攝影師先生！」她抬起頭、對上的是帽簷下一閃而過的金色眼瞳，是、是看錯了嗎……？「真、真巧。」
「喂。」搭檔伸手攔在突然冒出來的男人和她中間，「別貼她那麼近。」
「抱歉抱歉、我只是想看一下她的眼睛……在陽光下很特別。」
……只出現了一下的金色眼瞳、笑起來時無意中露出來的不太像人類的犬齒、無論怎麼想都有點刻意的偶遇……。搭檔瞇起眼、對講話時會露出來的尖牙已經毫不掩飾，「……你到底是什麼人？」
雖然出門時已經盡可能隱藏了氣息、不過如果碰上實力相近的同類，可能還是會因為感受到氣息中的一絲相似性而受到吸引。……當然了、這是在好的情況下。如果是不好的情況……
「我？我只不過是個路過的攝影師。」男人晃了晃手裡的相機，「……至於偶遇這麼多次、可能只是跟你們姐弟兩個特別有緣吧？」
「……你怎麼知道我們是姐弟？」
「在公園那邊你叫了她『姐姐』，再加上她對你的稱呼……很容易就能猜到吧？不過……」他停頓了一下，「……把氣氛搞得這麼緊張真是不好意思。乾脆我來請你們吃些點心吧？溫泉布丁怎麼樣？」
……太狡猾了！搭檔看向原本已經跟著緊張起來露出大蛇神態的隱刀、現在只是在那裡眨著眼睛點著已經被布丁兩個字塞滿的頭。果然和人類相處太久就會喪失掉緊張感……，在前往布丁店路上的搭檔在心裡嘀咕著，……真是太懈怠了。店鋪門口的空氣中帶著一股甜甜的蛋香，……也沒辦法全都怪罪於人類，畢竟山上能與這些相媲美的食物可以說根本就不存在……。
「你們想吃什麼口味的？」和他們一起站在櫃台前的男人對著他們兩個問到，「讓我猜猜、變色的那一款姐姐這邊應該會很感興趣吧？至於弟弟那邊……嗯，原味布丁？」
……這傢伙身上的那種討人厭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讓搭檔想起了某個男人，甚至就連猜人的喜好也是一樣的準確。……也許自己真的很容易被人看穿？不、不能先自我懷疑起來。
「……嗯、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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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檸檬汁加進去、布丁就會像夜晚的湯畑一樣改變顏色……」
「改變顏色……」
三人並排坐在店內的簡單座位上，隱刀手舉著布丁和小勺、搭檔小心翼翼地在其中倒入了檸檬糖漿。
「然後用勺子這樣攪一攪……」
「攪一攪……」
「……就會慢慢從藍色變成紫色。」
「哇、哇啊……！真的變色了……！」隱刀舉起已經變色的玻璃瓶仔細看了看，接著從裡面挖出了一大勺有著奇異顏色的疑似布丁的甜品塞進了嘴裡，「……唔、吃起來就是果凍而已。」
「……只有下面那些才是布丁啊。」
「是喔……不過也很好吃！小佑要吃吃看嗎？……嗯？怎麼了嗎、攝影師先生？」
「……沒什麼。」男人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你們一會想去哪？」
「嗯……我想去紀念品店看看！不過有好多家、還不知道先去哪一家呢。」她把瓶子裡面的最後一點布丁咽下了肚，「……攝影師先生呢？你有什麼要去的地方嗎？」
「我還沒想好。不過……」他又望向了店門的方向，「……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你們兩個玩得開心點。」
「欸？我們也已經吃好了來著……」
還沒等隱刀講完、男人已經站起身向店外走去。……好像有點怪怪的？她和搭檔對視了一眼，把裝布丁的空瓶放在回收點後也一齊走出了店門。
……已經走遠了。
隱刀看了看四周、僅僅幾分鐘的功夫男人已經不見蹤影。……還沒來得及謝謝他請吃我們吃布丁呢！算了、估計他也有什麼要忙的事情吧……嘶！？
胳膊上突然傳來的一股無形的力量把隱刀和搭檔一起扯進了一旁的小巷，……那力道不是人類、能同時抓住他們兩個的傢伙不可能是人類，姐弟同時擺出戰鬥架勢咧開嘴角，而站在陰影中對他們笑著的傢伙正是……
「怎、怎麼回事？攝影師先生！」
「怎麼又是你！？」
男人豎起食指貼在嘴前，又用另一隻手向身後指了指，小巷外幾個有著眼熟面孔的傢伙正在向他們的方向張望。
這下真是……真是麻煩了。搭檔看著那幾個面相算不上和善的官家的陰陽師們、在心裡冒了幾滴冷汗，……這個男人……不會就是那些傢伙這次「重要任務」的對象吧？真是莫名其妙的、把我們兩個扯進來做什麼啊！他抓住一旁一頭霧水的隱刀的手準備就此離開，而氣勢洶洶地對著他們走過來的那幾個陰陽師卻沒給他留下這麼做的餘地。
「走了。」
「喂、別把我們扯進——」
男人壓低帽簷、拉著他們兩個的衣角向著小巷的另一頭衝了出去。……這傢伙是什麼啊、跑得也太快了點吧！？不知道為什麼開始逃亡的三個人穿過一條又一條的無人窄巷，而那些官家的陰陽師們像是算好了男人要這樣逃跑一般埋伏在他們會經過的街角。……這樣下去根本就沒個頭！……不然乾脆建起一座小結界……不行、好像那樣反倒會引人注意。……那還有什麼方法嗎？可惡、不管怎麼樣都很容易暴露氣息……
「……沒、沒力氣了……吃得太多了……跑不動了……」
眼看著隱刀跟著跑動的步伐已經越來越勉強，男人倒是想都沒想、當即做出了一項把搭檔幾乎氣暈過去的舉動——
「……哇、哇哇、別這樣、攝影師先生！」
「你這傢伙……把她放下來！」
「先躲開那群傢伙再說！……很快就到了、如果能快點跑回公園那邊的神社……」
啪嗒。
「……終於抓到您了。」沖田站在巷子的盡頭對他們微笑，「……哎呀？」
正把隱刀公主抱在懷裡的男人頭上的帽子被打落在地，突然不再被遮遮掩掩的兩隻毛茸茸的耳朵因為突然接觸到冷空氣而抖了抖。……這下能聞到了、不需要恢復成平時的嗅覺也能感受得到了，這個以想給他們拍照為藉口、不斷偶遇他們的男人是一隻……
「……狐狸啊啊啊啊啊！有好大的狐狸在抱我！嘶！嘶！！！」
……蛇怕狐狸、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隱刀拼命用手推著男人的臉、試圖從他的懷裡跳出去，搭檔也立刻準備好了要接住她的架勢。男人張開嘴想解釋些什麼、可大喊大叫的同時還夾雜大量蛇語的隱刀根本一點機會也不給他。已經通知了其他同伴的沖田站在這裡被迫觀賞這混亂的一幕，……不管怎麼樣、現在人總算是找到了。
「……大人！慶喜大人！終於……」
聞訊而來的土方和近藤等人看到這一幕也僵在了這裡，他們苦苦尋找了好一陣子的前將軍大人現在正在一條無人小巷中被不知道為什麼在他懷裡的別人的式神又踢又打，本應被隱藏起來的正體也因為那兩隻狐狸耳朵完全暴露，旁邊跟著拉拉扯扯的是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一條非法大蛇。
「……唷。」
……怎麼又有人來了？按在肩上的那隻手使的力道越來越大，土方和沖田同時轉過頭去，……高杉？他臉上掛著的笑倒是和平日裡沒什麼區別、而那陰森森的氣場……簡直比眼前的兩條蛇更像吐著信子的蛇。
「……高杉！高杉！嘶！」
「姐姐！」
她重重地敲了一下男人那頂著兩隻狐狸耳朵的頭，嗖地一下鑽到了高杉身後，同時還不忘露出尖牙對著男人狠狠地嘶了幾下，搭檔也趕緊跟她跑到了這一邊。高杉揉了揉她的頭髮，「……怎麼了、他對你做什麼了？」
「……嘶嘶、嘶！嘶……」
「……哦？這樣嗎？他還做什麼了？」
「……嘶！嘶！……嘶！」
「……我明白了。」高杉對她點了點頭，「我說、那邊的那隻大狐狸，雖然很感謝你請我家的蛇們吃布丁……」他的語氣和眼神從和平時無異轉變為冷冰冰，「但你剛剛嚇到我的式神了，更何況還擅自抱起了她……土下座道歉、不過分吧？」
「喂、你這傢伙知不知道那位大人到底是什麼人？」
「我管他是什麼人？嚇到別人就是要道歉。」
「沒關係沒關係、應該道歉的確實是我。」
「大、大人！」
男人對著隱刀鞠了一躬，「……把你們捲進這些事裡真是不好意思、我很抱歉。」
「就這樣而已？土下座三個字聽不懂嗎？」
「好、好啦高杉，不然就先這樣吧……？」感受到緊張氣氛的隱刀抓了抓高杉的衣角，「……我只是被狐狸耳朵嚇到了、但是大狐狸先生也沒有很壞。……他還推薦了很好吃的餐廳給我們呢。」
「……還不夠。只是鞠個躬道個歉還不夠。」
「……高杉……？」
……高杉……很生氣！隱刀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生氣的樣子，儘管從別人的角度完全看不出來，但那隻緊緊抓著她的手正因為憤怒而微微發抖。她向四周望了望、那些官家的陰陽師們也已經完全是一副準備動手了的架勢，怎、怎麼辦？是不是應該說一點什麼才好？一旁的搭檔也一樣緊張，不只是因為現在的形勢、也因為他擔心事後高杉會把這一切都歸咎在他沒能好好守護隱刀上。
「……我知道了。真是的、別都那麼緊張！土下座這種事我實在是辦不到。不如……」男人語氣輕鬆、他轉向隱刀，「……你來說說怎麼樣才肯原諒我吧？畢竟是我嚇到了你在先。」
「……好、好吧。我想想……」她看著那兩隻會隨著男人講話而搖動的狐狸耳朵，「……我可以……摸摸你的耳朵嗎？」
「……這就是你想要的道歉？」男人笑起來，「當然可以了。」
毛茸茸的、軟乎乎的、溫暖的狐狸耳朵。……就是蹭了她一手毛。
她拍掉手上的金色狐狸毛，「好了、好了，我原諒他啦、高杉。」
➖
……呼……
……今天可真是累壞了。
隱刀癱在小泡池的池邊，又是到處閒逛又是被抓著跑了那麼遠，還是安安靜靜泡水好……。果然那隻大狐狸就是那群官家的陰陽師要找的傢伙，聽說在很久以前的時候、他是什麼「幕府的將軍大人」，或許是活得太久太無聊了、也可能狐狸的天性就是耐不住寂寞，他隔三差五變著法地往外跑。……算啦、都無所謂啦，他請客的高級料理倒是挺好吃的，在壽喜鍋裡煮過的香香的、油油的和牛片，裹上蛋液後和米飯一起送入口中……嗯……和牛……牛……
「槿。」
「……高杉！我沒有在睡覺……！」
雖然就差一點點。她眨了眨眼，「怎麼啦？」
「……可以跟你一起泡嗎？」
「嗯、好喔。」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那、那我先轉過去了喔！你脫好衣服直接進來就……高杉！？」
情急之下她捂住了眼，……不、又不是沒看過，甚至都已經……
「……不是人類的你也開始在意這種事了嗎？」
「……什、什麼嘛……」她扭頭看向一旁，「……都說了先等我轉過去啦……嗯？」
進了泡池的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的側臉。要抱嗎？要貼在一起嗎？中間的距離像是堆滿了他說不出口的話。要怎麼說？要怎麼講？她又不是需要被人時刻照看著的小不點。都是另外那條蛇的錯、怎麼就連這麼一點事也做不明白？都是那隻狐狸搞的鬼、為什麼無緣無故地把旁人也攪和到他的事情裡面？都是那些陰陽師不稱職、連早一點找到那隻狐狸都做不到。都是我……
後面的話是不會說的、擔心和害怕也是不會講的，他唯獨不想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那一面、可他的心裡話卻又只想講在她一條蛇耳邊，他想將她用力擁在懷中、同時也想被她用尾巴纏到動彈不得。不管看多久那雙淺色的蛇瞳都沒辦法搞清楚她在想什麼，那可不可以就這樣猜到我想要什麼？他最後只是伸手撩起了她臉頰旁的頭髮，「……弄濕了。」
「……欸？嗯、嗯……」她捋了捋頭髮，「……高杉。」
「高杉。」她展開雙手、對著他笑了起來，「……謝謝你今天及時趕過來。」
「……嗯。」他低頭貼上她的頸窩，「……下次不會再讓你遇見這種事了。」
「沒關係喔。」她把他摟緊了些，「……偶爾有些這樣的事……也不壞。而且我知道……」
她輕輕扶起他的頭、視線對上了他的眼，「……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之後
「小佑！」隱刀舉著一隻穿著浴衣的小熊掛件站到了搭檔面前，「給你這個。」
「嗯、好。」搭檔接過掛件、低頭看了看幾乎已經被各種特產和紀念品塞滿的包包，「……這個要和剛剛那些掛件放在一起嗎？還是……」
「隨你喜歡喔！這個是送給你的。」
「……謝謝。」
「……小佑……？」她有點擔心地輕輕搖了搖他的手，「……怎麼了嗎？有些沒精神呢。」
「……沒有。沒事。」他搖搖頭，「……昨天沒太睡好而已。」
「……這樣喔。……那我來幫你拿包包吧！一會到車上可以再多睡一會……」
「沒事的、我來就好了。」
旅行的結束總是會帶上些不捨，隱刀在車站附近的商店裡用大肆購入的紀念品麻痹著自己不想回家的情緒。……八成搭檔也是如此吧？只不過他不想講出來。……往好處想想！回家有暖呼呼的被爐、還可以自由地吐信子，附近還有很多家麥當勞！……在草津的幾天都沒有吃麥當勞呢、好想念薯條和雞塊喔……。她坐在列車靠窗的座位上望著窗外，一定還會再來玩的。
➖
……幕府的……將軍。
……幕府……。
第一次聽到這個詞的時候他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他看著左手上不屬於自己的藍色鱗片，……怎麼會才意識到呢、怎麼會有這樣的巧合呢？村子裡的大火、被分成一塊一塊的同伴的屍體，……和這隻被硬生生咬下去的左手，一直在尋找的造成這一切的元兇其實距離他們很近。
……那現在呢？要怎麼做？
他看著那張窩在被爐裡的熟睡的側臉，……她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已經過去上百年了，……我們現在有一個新家了。可是……
……那股恨意又是從哪裡而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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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包裹？」
「嗯！是大狐狸發過來的照片。不知道拍得怎麼樣呢……」
隱刀抽出包裹裡的照片看了又看，「……嗯……」
「……拍得怎麼樣？」搭檔湊了上來，「……嗯……」
「你們這是什麼反應？」高杉也加入了其中，「……嗯。」
……那隻狐狸用看起來那麼高檔的相機、拍出了相當普通的照片……！
「……都不太想掛起來呢。去買個相冊什麼的收起來算了……。」隱刀嘟囔著，「……以後我們也多拍些照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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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對那條蛇放著不管真的好嗎？畢竟那也是有著幾百年……」
「無妨無妨。只要他還和他姐姐在一起……」頂著狐狸耳朵的男人把搭檔和隱刀的照片拼在了一起，「……就不會怎麼樣。不過啊……」
不知道什麼時候拍下的高杉的照片被拼在了另一邊，男人用指尖划過三張照片上不同位置的同色鱗片，「……那位蛇姐姐的能力很有趣。如果能讓她到我們這邊的話……」
「但她不是已經和別人訂下了……」
「打破契約也算不上什麼難事。」他用指節叩了叩桌邊、桌上只剩下了高杉的照片，「……他又能撐多久呢？」